11
我重生回了周欢宣布怀孕那天。
她穿着婴儿粉蕾丝睡衣，偎依在弟弟怀里，举起手机给我们看短视频。
「国外研究说怀孕吃生猪肝不长肉，而且营养全面。
「宝宝也要吃，宝宝才不要怀孕长肚肚~
「宝宝要做超小孕肚的小孕妇，让别人羡慕~」
她的话绕得我有些恍惚，母亲此时转头望向我，挤眉弄眼道：
「倩楠，你是医生，你来说说吃生猪肝能不能控制孕肚？」
她这样子应该并不赞成周欢的说法，又不敢得罪她，所以就想让我出头。
1
上一世，我如母亲所愿，极力反对周欢吃生猪肝。
因为我深知，所谓超小孕肚本就是畸形审美，稍不小心就会对母婴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。
况且肝脏富含维生素A，食用过量会引起孕妇维生素A中毒。
最重要的是，生猪肝可能含有大量寄生虫。
它们会随血液游走全身，在人体各脏器安家造成各种想不到的症状。
甚至直接夺走母婴的性命。
听了我的话，周欢嘟着嘴，脸上写满不情愿。
但在母亲和弟弟的坚持下，她没有吃生猪肝。
顺利生下健康的侄女。
但我没想到，还没出月子，周欢就发现弟弟出轨了一个白幼瘦。
她当面质问，反被弟弟一把推到地上：
「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母猪样。全身都是肥肉，肚子上还有那么多难看的纹，恶心死了。」
他护着白幼瘦平坦的小腹，又大声嗤笑道：
「哪像我的宝宝，怀我儿子怀了20周，肚子还是这么小。我要是你，早就带着自己的赔钱货滚蛋了，还有脸在这儿找茬？」
周欢将弟弟的出轨都归咎在我身上。
「都是因为你不让宝宝吃生猪肝，宝宝才会没控制好孕肚。
「我现在不仅胖了十斤，肚子上还有难看的妊娠纹，你拿命都不够赔我。」
没过两天，她就骗我去海里游泳。
故意引我到离岸流，眼睁睁看我淹死。
而母亲掉了两滴鳄鱼泪后，帮着周欢作伪证，将我的死定性为意外。
还借此领走巨额保险金，过上富人的奢靡生活。
2
周欢娇滴滴的催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：
「倩楠姐姐，你怎么不理宝宝呀？」
我强压下翻起的白眼，露出一抹假笑：
「我也看过这个新闻，还看过佛罗里达有人吃猪粪养生呢。」
这一次我刻意回避她的问题，只是顺着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她的话说了点事实。
她却觉得我在支持她。
立刻吩咐弟弟从冰箱拿出拳头大的生猪肝，撕成小条放进她的专属宝宝碗中。
围上宝宝巾，举着宝宝勺，小口小口嘬起来。
我悄悄侧身，想避开生猪肝直冲脑门的腥臭。
恰好看见周欢憋红脸，咕咚吞下深红色拇指状肝条，yue地呕出来，立马又吸回去的场景。
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旁边母亲的身体也一哆嗦。
她汗津津的手拽住我胳膊，压低声音劈头盖脸问道：
「吃这么恶心的东西，不会伤到我大孙子吧？
「你也真够笨的，我都给你暗示了，怎么不拦住她啊？」
我不动声色推开母亲的手，冷冷道：
「怀孕初期是孩子最关键的阶段，这时候妈妈心情好，孩子才能聪明健康。
「当然要多顺着她了，都是为侄儿好嘛。」
母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，转而又掏出三米多长的清单递给我：
「这些都是孕妇要吃的保健品。欢欢怀的可是咱们老张家的独苗。
「你当姑姑的，还不多表现表现。赶紧把这些都买回来。」
我扫了眼熟悉的清单，心里冷笑一声，一下想起前世的情形。
当时我苦口婆心劝母亲不要相信清单上的三无产品。
她被我驳了面子，马上说我是医生，懂得多。
必须负责周欢的孕期营养。
我当时生怕周欢吃上伪劣产品，直接托国外的朋友，高价购买最好的孕期保健品。
可她们却说包装和某宝的不一样。
在亲戚群控诉我图便宜买假货，想让老张家绝后。
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。
当时恰逢我晋升教授的公示期，医院接到我卖假药吃回扣的举报。
不仅取消晋升资格，还扣我半年绩效。
事情愈演愈烈，我只好花22万如数买回清单上的保健品。
还当着亲戚们的面，向周欢下跪道歉。
而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傻了。
「欢欢都说了生猪肝营养全面，哪还需要这些营养品。
「吃这些，可容易长胖。」
最后一句，我刻意把声音拔高好几度。
果然，周欢一听「长胖」两个字，脸色猛地阴沉，抢过清单撕个粉碎。
边撕边委屈嘟嘴道：
「今天的猪肝放太久了，宝宝不喜欢。
「明天起，宝宝要吃最新鲜的猪肝，不然就要哭鼻子。」
那天之后，母亲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爬起来，去离家40公里的屠宰场，只为买当天现杀的猪肝。
3
一个月后。
周欢忽然闯进我的诊室，打破我平静的生活。
「倩楠姐姐，快帮宝宝看看，肚肚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呀？」
我想也没想拒绝：
「私自鉴定胎儿性别是违法行为，看不了。」
周欢坐在我面前，眨巴水汪汪的眼睛，嘴嘟得能挂下听诊器：
「这个世界上，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满足宝宝的小小心愿。
「不然，就是大坏蛋，会下地狱那种！」
任凭她说什么，我只像复读机重复回答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周欢「腾」地起身，打开诊室大门，指着我大喊：
「你不是白衣天使吗？凭什么不给我看病？
「就因为我拒绝给你送红包吗？」
喊声很快引来许多病人挤进狭小的诊室，各个打抱不平凶恶瞪我。
我心知不妙，还没来得及呼救，就被躁狂症壮汉一把扯住衣领。
我有些上不来气时，周欢凑到耳边。
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威胁：
「倩楠姐姐，你不是教授公示期吗？
「如果这时候爆出医德有问题，不就白忙活一场吗？
「不想下地狱的话，知道该怎么做了吧？」
对上她眼中闪烁的精光，我忽然反应过来。
上一世就是她找人举报我的。
我强压下心里的恨意，正打算先和壮汉讲道理，医务科得知动静赶来。
听完周欢的叙述后，他们给我报以同情的眼神，带她离开了诊室。
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普法的，周欢回来后不再坚持看男女。
只要我给她做免费体检。
我不想再生事端，就草草给她测了个身高体重。
没想到她看到结果又不乐意了。
「倩楠姐姐，宝宝最近怎么胖了5斤呀？
「你不是说吃生猪肝不会长孕肚吗？」
吃生猪肝不会长胖根本没有科学依据。
要知道猪肝富含胆固醇，过多食用会因热量过高增加体重。
但我肯定不会告诉她实话。
「我妈做饭向来多油多盐，你有没有提醒她给你那份少放点？」
这话轻易挑起周欢的怒火，她猛拍桌子愤愤道：
「原来是她要害宝宝啊，宝宝这就回去和她算账。」
4
周欢从我这儿回去后，母亲天天打电话给我诉苦。
「周欢为了做饭的事快把我折腾死了。
「盐要精确到粒，油要精确到滴。
「所有食材都要最好的，五花肉不要一点肥肉，蔬菜非有机的不吃。
「妈妈累得身体遭不住了，养老金也贴出去大半。
「倩楠啊，你花钱给妈雇个保姆吧。」
电话那头母亲哭得起劲，而我的思绪又飘回到前世。
那时，我心疼母亲年纪大了，照顾孕妇不容易。
主动提出亲自为周欢做营养餐。
上班忙的时候，我就高价请专业厨师到家做饭。
即便如此，还是免不了被母亲埋怨：
「你怎么能叫外人给老张家独苗做饭呢？多让人不放心。
「就不能先把病人撂一边儿，做好饭再去吗？」
好在我的医德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傻事。
可又买食材又请人，我仅有的积蓄没两个月就花完了。
母亲知道我后，非但没拿出养老金。
还怂恿我去借裸贷。
「网上都说就露个上半身，能借回来不少钱呢，给别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。
「别和我在这算计钱，你现在花的小钱都算投资。
「谁让你以后还得仰仗老张家独苗养老。」
想到这里，我开口将母亲前世的话还她：
「那怎么能行呢？
「这是老张家的独苗，交给外人照顾多不放心啊？」
隔着电话屏幕，我都能感受到母亲明显噎了一下，才不死心道：
「那你回来……」
意识到她又想拉我下水，我借口要抢救病人，急忙挂断电话。
看着母亲发来一屏幕的六十秒语音，我一条也没点开，暗自发誓。
人力、钱财。
这些所谓的亲人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薅到半分。
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。
当即申请为期一年的外派学习。
没想到刚过半个月，医院紧急调回来了。
有人找院长闹事，说我治死病人还畏罪潜逃。
医院只好让我回来接受调查。
医院大门，我就被弟弟卡着脖子拉回到自己的房子里。
之前温馨的小家早已一片狼藉，看样子母亲他们在这儿住了不少日子。
躺在沙发上的母亲也看到了我。
指着腿上的绷带，理直气壮使唤道：
「我的腿摔断了，周欢还怀着孕，你必须回来伺候我俩。」
5
我当即拒绝：
「医院里还有患者在等我，没时间照顾你们。」
母亲顿时拔高声音：
「那些人能有你亲妈、亲侄子重要？
「你现在就给院长打电话，说你要请长假照顾家人。
「否则——」
她故意停顿片刻卖了个关子，得意道：
「我能找院长搅黄你的外派，就能吵到他直接辞退你。
「到时候你除了待家里，又能去哪儿呢？」
毫不掩饰的威胁让我立刻明白。
我被迫接受调查就是母亲的手笔。
我觉得恶心，母亲却无比骄傲：
「别以为当上城里的狗屁大夫，翅膀硬了就能摆脱家人。
「趁早死了这份心。你是我生的，我养的，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。」
一阵恶寒自体内涌出。
如今科主任对我不满，早就警告我再有此类投诉就卷铺盖走人。
母亲的做法确实威胁到我了。
重活一世，绝不能放任他们毁掉我的前途。
于是我转头向周欢笑眯眯道：
「欢欢，我早就想去照顾你了。
「可我担心自己太笨，害你长孕肚怎么办？」
本来事不关己的周欢，听到这话急了：
「倩楠姐姐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」
周欢焦虑快速眨眼，不住抓挠各处皮肤，凑到我身边。
刚坐过的沙发上，留下大片白花花的皮屑。
明显的慢性维生素A中毒症状。
可我有什么义务提醒她呢？
我该做的，就是满脸羞愧回答她的问题：
「你忘了妈之前是怎么说我的？」
6
弟弟结婚后，我每周都会给他们买肉买菜。
每次母亲都会满脸嫌弃挑拣我买来的东西，大肆贬低。
「你这么大人怎么不会挑菜？
「你看你买的，都是注水猪肉、瘟猪肉、僵尸猪肉，怎么吃？
「你这样以后一定会被婆家赶出家门。」
话虽这么说，母亲还是会将肉菜收进冰箱，准时在饭点前赶走我。
经我提醒后，周欢显然也想到这点，脸立刻阴沉得像雷雨天。
我见状趁热打铁：
「你现在身材控制得这么好，谁不羡慕你的超小孕肚？
「这多亏妈经验丰富，能一眼分辨出最优质的猪肝。咱们年轻人哪懂这些。
「换作是我，肯定又和之前一样，买回注水肝、瘟猪肝、僵尸肝。」
周欢若有所思瘪嘴看向母亲。
母亲急得半支身，重拍沙发，恶狠狠剜了周欢一眼：
「我腿都被人打断了，还得给人买猪肝吗？」
随即又把矛头转向我：
「再说我这么大岁数，该享女儿福了。
「你不会就学呀，难不成以后嫁人也跟婆家说不会吗？」
她话音刚落，我急忙走到她身边，关切道：
「原来你的腿是被打断的？谁给你包成这样？这不是在害你吗？快让我看看。」
母亲闻言闪躲道：
「不用……」
我哪管她说什么，径直按上她的腿。
其实一进门我就觉得她的绷带有问题。
现在凑近看，果然如此。
7
母亲腿上明显不是专业包扎手法，倒像自己胡乱裹了两圈。
拆绷带时，尖锐的抗拒声不住撞击耳膜：
「哎哟，别碰我的腿，你个不孝的东西想疼死我！
「别以为你当了大夫，就比我们懂得多。
「你从小就笨，处处不如你弟弟，又毛手毛脚，干啥啥不行，我可不敢用你！」
我忍住聒噪，缓缓解开系成一团的绷带。
露出拳头大小、血肉模糊的伤口。
身后周欢爆发出尖叫：
「老公，宝宝怕怕！」
弟弟踢了踢我的后背，吼道：
「喂，你吓到我老婆了！」
母亲也开始哭喊：
「老头你快睁开眼看看呀，你女儿要害死我啊。」
我观察伤口旁光溜溜的小腿，忍不住冷笑一声。
伤口如此严重，周围皮肤却没有半点肿胀。
简直是医学奇迹。
趁母亲哭得起劲，我握拳对准她膝关节下的股四头肌肌腱，快速叩击。
母亲骨折的腿不由自主向前踢了一下，「伤口」随之掉在地上。
但她似乎没有发现，挣扎着推我个趔趄：
「我一会就找你们院长理论去！」
话音未落，周欢已经捡起「伤口」。
端详片刻，举起它砸向母亲的脸，咬牙切齿道：
「宝宝就说，宝宝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，你怎么就瘸了。
「好你个大坏蛋，做饭多放了两滴油不让我说，干脆还装病偷懒。
「宝宝不要倩楠姐姐，宝宝就要你伺候。
「现在宝宝怀孕最需要你的时候，你不管宝宝，那以后也休想宝宝给你养老！」
8
母亲最害怕的就是媳妇不给养老，哪里还顾得上找我麻烦。
当即跟着要住宝宝房的周欢回家了。
那天之后，母亲被折腾够呛。
有空就躲到我家，大倒苦水。
周欢翻着花样在生猪肝上挑毛病。
不是嫌不新鲜，就是嫌有血管，必须折回屠宰场重买。
实在没的说，就翻出装病的事，逼她「有诚意」道歉。
「为了哄她高兴，单一顿晚饭，我就重做了八回。
「女儿你快去说说她，妈实在是遭不住了。」
我强压嘴角的弧度，装作体贴道：
「你让弟弟去呀，欢欢最听他的话了。
「而且他那么孝顺，一定舍不得你受苦。」
母亲闻言瞬间红了眼眶，叹息道：
「耀祖，我不是没和他说过，他，唉……」
就算她不说，我也能想象弟弟专心刷手机，头都不抬的不耐烦模样。
「我是做大事的人，怎么能掺和进女人堆里？
「再说照顾人有什么难的？
「你成天跟着我们在家享清福，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？」
……
此时周欢的电话打断我的思绪。
「倩楠姐姐，宝宝摸到孩子的胎动了。
「很有劲，一看就是特别健康的孩子。
「你现在就过来接接喜气。」
可是。
孕妇通常在四个月左右才会感觉到胎动。
周欢怀孕还不到两个月，体内葡萄大小的胚胎，怎么会有胎动？
剩余54%未读立即解锁专栏，阅读全文